从2015年旧窑炉交由广东中窑窑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窑”)改造开始，历经半年，山东佳宝陶瓷有限公司(下称“佳宝”)新引进的节能窑炉于2016年2月底正式运营投产。

由于淄博产区面临环保压力和搬迁规划，临沂产区迎来淄博产能转移的受益可能。新式节能窑炉承载着佳宝陶瓷扩大产能规模的期望，也承载着中窑窑业将新式节能窑炉推向北方市场的憧憬。但由于双方合同中没有对日常产能的区间要求做出明确的规定，双方对日常的产能水平产生了严重分歧，再加上窑炉运行生产中出现的产品品质以及节能效果不理想等问题，佳宝和中窑双方各执一词，陷入窑炉改造的“罗生门”。

佳宝认为，在中窑节能窑炉的使用上，工厂总计损失就达到了1200万元左右，其中包括节能设备投入的500万元，期间停产4次，共计10天的150万元损失，色差问题降级处理损失共计10万元左右，并包括间接损失500—600万元，包含旺季涨价的差价、产品不正常导致的利润缩水、产能没有达到预期的产能差。据了解，此次佳宝方计划在起诉中索赔上千万元。

针对佳宝对节能效果的质疑和索赔要求，中窑表示愿意依照合同的要求履行责任。但是，中窑提出，即使赔付，也应该是根据权威检测提供的数据，将赔付量化。中窑质疑佳宝节能和能耗数据是由佳宝单方面提供的，并不是通过权威第三方公证小组或者双方检测小组共同检测。对能耗数据的权威性，中窑持质疑态度。

（本表格数据由佳宝提供）

合同仅约定预期最高产能

下限未定引争议

在改造为新式的节能窑炉之前，佳宝陶瓷原有窑炉日均内墙砖产量为2万m2。佳宝陶瓷希望能够借此提高窑炉的单日产能，并把预期的最大日产能目标4.5万m2写入了与中窑窑业签署的合同中。但是，合同中没有对日常产能的区间要求做出明确的规定。

据了解，中窑提出的新式节能窑炉，是以“节能”为主要卖点的，通过与佛山瑞陶达陶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陶达”)技术的合作，将节能技术融入到中窑窑炉中。在本次合作中，中窑向佳宝陶瓷在合同中做出了节能20%的承诺：如果佳宝的窑炉在能够满足合同中相关的生产条件下，倘若节能效果达不到20%，中窑承诺每降1个点扣30万(即节能19%，扣30万元。节能18%，扣60万元)。为了达到最佳的节能效果，中窑在改造过程中技术性地对窑炉内部构造做了改造。

据佳宝陶瓷董事长于孝胜介绍，投产的节能窑炉一开始经过中窑方面的不断调试，确实在3月底至4月初实现了日产能将近4.5万m2的目标，但是随着气温的逐步回升，产能很快降了下来。

起伏不定的产能无法令佳宝满意。三月份投产初期逐渐稳定的产能，在四月份又经历了几次波动。并且，三到七月平均产能分别为3.6万、3.7万、4.4万、4.1万、4.1万(m2/d)，与佳宝的预期产能相差甚远。

中窑方认为，佳宝以长期上限产量来做日常产量是没有道理的。广东中窑窑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柳丹表示，中窑在投产初期的最高产量就能达到4.5万m2/d，并且目前产量能够维持在4.2万m2/d，即说明中窑窑炉是没有问题的。

双方对产能预期的分歧，导致窑炉在随后的生产过程中又经历了几次针对产能的改造调试。但伴随着气温回升、产能降低的同时，一系列的正压过高、抽不动风、釉面毛孔、色差、擦墙、风惊等产品品质问题也逐渐出现。半年的时间内，佳宝陶瓷厂已经从外地请了5位资深技术人员进行调试，但都无功而返，期间中窑的技术人员也都前前后后地进行过调试，但调试效果始终不理想。

第一次停产调修为3月1、2日，第二次为3月10日，第三次为4月8日，第四次为9日，第五次为19日—24日。据佳宝陶瓷工厂厂长王安龙介绍，从正式投产开始，中窑方面的工程师一直都有驻点在佳宝陶瓷厂，直到5月份才返回佛山，但在这期间的问题仍然不断，而后每个月中窑都会派工程师前来调试，但色差和能耗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五次停产调试的原因都为窑炉改造，中窑在5次改造过程中都增设了排风管道，擦墙基本调设恢复，风惊的状况随着产量降低后随之消失，而较为严重的色差问题，至今仍在调试。8月23日，中窑方面又派来了梁工进行调试。而在此次事件中较为受关注的节能20%的问题，从窑炉正式投产到现在，能耗仍处于居高不下的状态。

针对为何会引发产品质量问题，双方存有争论。中窑方认为每次己方工程师前去调试，都能恢复正常生产，并且改善了相关的瓷砖质量问题，中窑方认为问题不应归结在窑炉身上，而是佳宝工程师的调试问题。但佳宝方认为，根本原因是因为中窑的窑炉内部构造设计不合理。中窑为了达到节能效果，技术性地对窑炉内部做了改造，才导致了中窑调试后不久仍然会出现质量不稳定等一系列问题。

在窑炉最大卖点———节能效果方面，佳宝以实际的生产数据为依据，认为中窑窑炉在使用过程中的能耗控制没有达到合同要求的2.3kg/m2以内，反而与普通窑炉的2.8 kg/m2基本持平。佳宝认为中窑承诺的节能效果为“零”，希望中窑按合同要求依法赔偿佳宝损失。

产能起伏不定

中窑“车速论”难让佳宝信服

2016年年初，环保压力和搬迁规划给淄博产区带来的产业调整，逐步让临沂产区成为淄博产区产能转移和市场承接的最大受益者。

在这波浪潮中，佳宝新改的瓷片生产线并没有达到企业预期的产能目标。根据于中窑签订的合同规定，以300×600(mm)砖计算，在甲方(佳宝)采用常规工艺且正常生产的前提下，最大产能要达到4.5万m2/d，佳宝希望新改的生产线能够达到合同所规定的产能目标。然而据佳宝陶瓷董事长于孝胜介绍，投产的节能窑炉一开始由于中窑方面的不断调试，确实一段时间内实现了日产4.5万m2/d的目标，但是随着气温的逐步回升，产能很快降至3万多m2/d。

中窑窑业有关负责人洪晓丹认为佳宝新改窑炉产能的起伏不定，最主要是佳宝的调试方式不对。在佳宝窑炉产能降低到3万多m2/d时，中窑在曾特意为佳宝调试过窑炉。经过一个星期时间的调试，产能达到4.2万多m2/d。据中窑反馈，这种历经一个星期的大时长的改造调试，中窑为佳宝提供过两次服务，分别是三月份投产之初和七月份气温回升的时候。其他几次调试时长都在几个小时。因此，中窑董事长柳丹认为，总体来说，中窑调窑给佳宝产能带来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关于产能，双方最大的争议是双方对产能的预期值不尽相同，并且合同中也没有对产能区间做出明确的规定。佳宝方希望新改的生产线能够维持在合同中规定的最大产能4.5万m2/d。而中窑方认为，佳宝长期以上限产量来追究责任，统计损失是没有道理的。柳丹表示，中窑在投产初期的最高产量就曾达到4.5万m2以上，并且目前能够使日产量维持在4.2万m2的水平，即说明中窑的窑炉是没有问题的。

此外，随着天气变暖，气温增高，中窑认为佳宝的产能维持在4.2万m2/d已经殊为不易，因为工厂的条件限制了产能无法达到4.5万m2/d的高度。这集中体现为：佳宝的生产车间为老厂房，车间设计不合理，两条窑炉依次排列在厂房内，环境温度极高;生产车间不通风、无空气对流;而且车间内没有直流风扇等相应的降温措施。

柳丹以跑车为例做了解释。他说，一辆跑车的最高时速可以跑到200码，但前提必须是在高速公路上，而在普通公路上它只能跑120码。另外，什么车也不能时刻都保持最高时速，平常也就跑个一百来码。

佳宝无法接受中窑的“车速理论”。佳宝认为，窑炉能够达到多少产能，基本是能够稳定地以这个产能生产的。如果最大产能是4.5万m2/d，窑炉能稳定在4.1-4.2万m2/d，也勉强可以接受。但佳宝的产能数据显示，改造的窑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产能只维持在3万多m2/d，这是让佳宝无法接受的。

人的问题，还是构造问题?

产能调试引发瓷砖质量波动

伴随着日产能的不断波动，正压太大、擦窑墙、釉面毛孔、风惊等产品质量问题相继出现，但佳宝方认为最严重的还是色差问题。根据佳宝陶瓷厂厂长王安龙的说法，最严重的时候，同一时间出窑的一排十片砖，可以打三个色号。

佳宝方面曾就产品质量问题向中窑提出售后服务要求，中窑窑业也曾多次派出工程师前前往佳宝调试。经过中窑的调试，风惊的缺陷基本得到了解决，但是色差问题还是没有彻底解决。合同中要求窑炉截面温差要小于±2oC，在常规质检标准下要求相距0.5m产品无色差。而现在窑炉内断面温差达到了±8oC之高，王安龙认为这是直接导致出现色差的原因。

佳宝也曾从全国各产区邀请多名资深的窑炉技术人员前往佳宝进行调试。王安龙表示，效果并不好。“陆陆续续的已经请过4、5个人，高邑产区的谌工(音译)、袁工，淄博请过孙工、梁工，还有佛山请来的赵工。这几个人都来了几天，怎么调都没变化，对这条窑炉都显得很无可奈何，临走时都说没办法。”

对于这些产品质量问题，佳宝方面认为是中窑窑业的窑炉设计不合理所致。而中窑对此做出反驳。他们认为毛孔、风惊等都是建筑陶瓷生产中经常出现的问题。而对于佳宝多次调试却毫无起色的原因，中窑表示此窑炉为新型窑炉，认为佳宝的技术人员对于调试这种窑炉并不是很拿手，所以见效不高。佛山瑞陶达陶机有限公司总经理梁锡暖也提到一点，助燃风的温度对产品质量有很大的影响，按照要求助燃风必须加热到300oC以上。据他观察，佳宝的助燃风只有100多度。

对于温差的问题，洪晓丹表示，如果温差达到±8oC，佳宝的优等品率不可能有95%以上。“任何设备在调试期都会有特殊情况。±8oC这就是在调试期才会出现的。但是在后期，±8oC的温差，那就没有优等品了。”然而于孝胜表示，虽然目前产品优等率每天都差不多，但是实际上因为色差问题，佳宝为窑炉中间的砖单独设置了一个色号。“有的产品花色必须分小色号处理，但如果按照原先的色号进行降级处理的话，优等率绝对达不到目前的标准。”于孝胜展示了生产线每天反馈的生产数据。数据显示，生产线每天优等率都在95%左右，上下浮动并不大。于孝胜表示，需要降级的砖一天有时有几十箱，有时有一百箱左右。

对于佳宝提到的擦窑墙问题，洪晓丹解释道，擦窑墙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辊棒好不好，维护有没有到位都会影响走砖情况。“辊棒也分三六九等，我们的辊棒本来是超宽的，超高温的金刚棒，出现这个问题后我们也派人过去看了，把辊棒和我们原有标配的辊棒相对比，发现不一样，他们换了其他的棒。其他的辊棒效果肯定没有那么好。因为他们的窑速非常快。一定要用这种超高温的辊棒才行。”在中窑在使用了异形棒之后，佳宝表示擦窑墙的现象得到了改善。

而对于正压太高的问题，王安龙认为是中窑在窑底增设的管道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通风，造成排烟效果不好，抽不出风。这也是氧化不好，导致釉面毛孔的一部分原因。而柳丹表示，接力风机可以减少正压，一般根据脱硫塔的大小、距离的远近、流程弯道的多少来决定是否安装接力风机。在广东产区只要烟气距离脱硫塔稍远一些都会加上接力风机，一般都由厂家自己安装。而佳宝的距离远，脱硫塔又比较小，却没有装接力风机，所以正压比较大。中窑表示，目前佳宝的接力风机已经采购好，马上准备安装。不过据于孝胜透露，现在窑炉前部的一氧化碳的浓度严重超标，这严重影响了工厂的正常生产。

节能效果各执一词

佳宝拟向中窑索赔千万

在中窑和佳宝窑炉合同的最后备注中，关于节能能耗不达标的惩罚显得异常显眼。

“在甲方采用常规配方工艺、生产工艺、烧成工艺、相关设备正常运转且原煤及煤气指标达到合同要求的前提下，300×600(mm)内墙砖煤耗控制在2.3kg/m2以内，即在常规窑炉能耗2.8kg/m2基础上节能20%。” 如果达不到节能20%的标准，中窑在合同中承诺，每降1个点扣30万，(即节能19%，扣30万元。节能18%，扣60万元)以此类推。

根据合同规定，能耗应该控制在2.3kg/m2以内，但佳宝提供的窑炉7月份能耗数据显示(详情见图)，佳宝七月份最低能耗也高达2.84 kg/m2，这已经是中窑在七月份为佳宝提供了一次大型改造调试工作之后的数据。

根据合同承诺，在常规窑炉能耗2.8kg/m2基础上节能20%，佳宝窑炉能耗范围理应控制在2.24 kg/m2。而实际能耗高达2.84 kg/m2，节能效果基本为0。根据合同“每降1个点扣30万”的惩罚措施，只是在节能方面，中窑窑业就必须赔偿佳宝陶瓷600万的节能损失。

于孝胜透露，整条窑合作下来，总共花费1850万，其中节能部分是为了追求节能效果额外投入的500万。但半年多下来，核心的节能效果迟迟体现不出来。算上期间停产、色差等质量问题的降级处理以及间接损失等，佳宝认为总损失预估达到了1200万左右。

“这个并不是中窑的节能窑炉和我们厂设备、技术不融合的原因。”王安龙认为是中窑在窑炉管道方面没有做好，错在中窑。

中窑认为节能效果没有达到预期的关键在于佳宝方煤气站存在能耗问题，并且没有采用标准的燃煤材料，此外，能耗过高也与佳宝独特的生产配方有关。

具体来说，中窑认为佳宝煤气站烧煤含碳率比较高。并且煤气站硫含量太高，没有完全燃烧，产气不充分，对方将煤气站超出普遍标准的煤耗算到了窑炉上面。并且，中窑称，曾化验过佳宝的燃煤，发现佳宝燃煤热值只有5000多kcal/KG，达不到合同中“煤炭热值≥6000kcal/KG”的要求。此外，中窑提出佳宝的能耗高应该也与他们的内墙砖独特的生产配方有关系：佳宝的其他窑炉，有一条能耗达到了三点多。砖坯厚薄、坯体配方、烧成温度或时长都会导致能耗过高。中窑认为，三点多的能耗高于常规的内墙砖生产，佳宝的能耗高应该也与他们的内墙砖独特的生产配方有关系。

针对佳宝对节能效果的质疑和索赔要求，中窑表示愿意依照合同的要求履行责任。但是，中窑提出，即使赔付，也应该是根据权威检测提供的数据，将赔付量化。中窑质疑佳宝节能和能耗数据是由佳宝单方面提供的，并不是由权威第三方公证小组或者双方检测小组共同检测的。对能耗数据的权威性，中窑持质疑态度。

洪晓丹表示，中窑在上半年曾前后四次向佳宝提出检测节能效果的请求。直到五月初，中窑才和佳宝达成协议，不另邀第三方检测机构，而由双方出席代表共同检测。包括业内资深专家谢炳豪、梁锡暖以及中窑方三位代表共计五人的前往佳宝，但本次检测并没有成功。

双方对此次没有检测各执一词。中窑方表示，佳宝不愿意加入这个检测小组，不愿意给中窑检测。谢炳豪同意了此观点，表示他也不清楚佳宝为什么不愿意检测。而佳宝方表示当时中窑方只是打转一圈，招呼没打就自己走了。

中窑还称，佳宝之所以不愿意检测，是因为中窑收取了佳宝500万的节能费。并且，佳宝新改的窑炉是中窑在北方地区上的第一条节能型的窑炉。中窑推测，这让佳宝认为自己做了新设备运行的试验企业，便想通过检测事件，让中窑做出一些补偿。

据了解，佳宝新改窑炉确实是中窑在北方上马的第一条新型节能窑炉。在节能方面的技术，是由中窑和瑞陶达合作，将瑞陶达专利技术嫁接到中窑窑炉上。此前，瑞陶达的节能专利技术在南方，尤其广东、广西有不少成功案例，但在北方仍属首例。中窑也坦承，瑞陶达的九大节能技术中很多技术都是很成熟的，但是有些技术在北方可能会遇到水土不服的问题。因此，中窑才在签署合同中，向佳宝做出了节能违约赔付的承诺。

柳丹称，窑炉在北方肯定会节能的，中窑方愿意根据合同承担相应的节能赔付。但中窑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佳宝能够同意接受公正的节能数据检测。

佳宝已经联系了律师事务所。据于孝胜透露，佳宝或将诉于法律途径。